尔非圣贤,我亦凡人

【GGAD】倒放人生

Summary:我从人生的尽头往回走,与你再次相遇在盛夏之际。

 

如果一个故事一定要有个开头,我们不妨先谈谈它的结局。

往事从何说起呢?是从湖心小岛的白色大理石棺被掀开、纽蒙迦德的上空闪过的绿色光辉,还是从黑色高塔上坠落的苍老身影、或者一个有着闪电伤疤的小男孩登上了去往学校的火车?

纵观历史,不难发现事物的质变来源于日常的累积,雪山的塌方只因最后一片雪花。我们聊着惊心动魄的往事,好像血液在心湖里鼓噪,因不凡的传奇心驰神往。但对当事人来说,未来或许只是水到渠成的决绝、漫长计划的收尾。当人对一切有了既定的规划和安排,你就会发现人生已经失去了全部波澜,平静得像午后喝一杯红茶。当然,为了更高的利益,这又算得了什么?

邓布利多最后的那段日子十分繁忙,决战的布局需要高度的专注和精细。故事预言着昨天,剥开细节便能发现真相。阿不思只需要给哈利一张地图,胜利就在前方。

英格兰的气候不怎么好,阴天连着阴天。邓布利多感觉身上的骨头隐隐作痛,他坐在装满了精巧玩意的圆形办公室,焦黑干枯的手展开一页信纸。有谁生冷的敲敲他办公室的门,然后像轻盈滑翔的大蝙蝠走到了他身边。

邓布利多从半月形的眼镜后瞧去,他的黑魔法防御学教授正脸色阴沉的端着一杯魔药站在他身边。斯内普如丝绸般低滑的声音冷淡又刻板,他说:

“今天的魔药。”

“谢谢你,西弗勒斯。英国的天气总是让我不太好受。”邓布利多欢快的回答,接过那杯苦涩的魔药一饮而尽。他因那苦味咂了咂舌头,从桌子抽屉拿出一颗太妃糖塞进嘴里,同时还没忘向他严肃的学生推荐一番:

“蜂蜜公爵的新口味,是柑橘西柚。来一点吗?”

斯内普的嘴角往下撇了撇,矜持礼貌的说:

“不,谢谢。”

邓布利多耸耸肩,没有强求,把糖盒子放好后滋滋有味的让糖果在口腔内来回滚动。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,只听到壁炉里火花的噼啪声。年老者拿起一根羽毛笔搔了搔嘴唇,似乎在思索怎么样写一封信的开头才比较合适。魔药大师本该在邓布利多喝完魔药后就离开,此刻他只是踌躇的踱了几步,迟疑又克制的打破了年老者周围过于私人的氛围。

“你在写信。”斯内普陈述道。

“当然,西弗勒斯。我这糟糕的状态不允许我拿起比笔更重的东西了。”

斯内普右边面颊的肌肉陷下去一点,他似乎很想问下去,但及时把问题锁在了牙齿缝的颊肉里。

“我只能再给你熬两次魔药,你的身体不再能承受更多的药性刺激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邓布利多的注意力从信件上分开,他认真的看着斯内普说:“我得说斯莱特林的忠诚同样媲美其才华。”

魔药大师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,他像是被冒犯了,又像是不太自在,他防卫性的交叠双手搭在腹前,说:

“相信斯莱特林的忠诚会是你最大的错误。”

“也许吧,西弗勒斯,也许吧。但我相信世人的偏见会扭曲许多事实,我愿意给予他人第二次机会。”

“可那不是机会。”斯内普看向邓布利多,黑色的眼珠旋绕着挥之不去的浓雾,影影绰绰的灯光下他内敛的哀伤愤怒表露无遗:“我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走向了另一个深渊。我以为我有弥补的机会,可我在帮你犯下其他罪孽。”

“西弗勒斯……”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像忧郁的月亮,年老者脸上的沟壑阴刻了岁月的睿智和时间的残忍,他轻轻说:

“我们都明白这是唯一获取成功的方法。我很抱歉把你拖了进来,尽管你并不是全然无辜。但这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。”

“半个世纪前的格林德沃也是这么说的。你还打败了他。”斯内普的讥讽像毒刺一样冒了出来。

“……我是为了相同的理由而站在他的对立面。”

邓布利多看向放着冥想盆的地方,眼神追随着盆内蛛丝一般的回忆,道:

“汤姆则和他完全不同。他意识不到爱的强大,所以他人心尽失。而格林德沃善于用爱作为武器,从而践踏他人的意志。但我们都清楚爱的定义,它能改变一个人、击碎一个人又或者给予一个人希望和勇气。”

“你就是最好的例子,西弗勒斯。为什么不尝试相信自己?”

“你让我相信什么?”斯内普的声调中浸满了愤懑:“我依旧讨厌麻瓜、讨厌波特,我曾经觉得我回到了正轨,可现实呢?你利用了我。”

“你把预言告诉了汤姆,人们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。”邓布利多冷漠的提醒道。

“可这个代价过于沉重了,邓布利多。你知道我是为了谁,而你让我成为罪人,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孩去死。”魔药大师痛苦的问:

“你一直让我相信爱。但你相信吗?”

“……在我漫长又无趣的生涯中。”邓布利多放下羽毛笔,长袍的袖口掩住了双手,他的目光深邃宛如星空。

“爱是我为数不多可称赞的宝物。”

打碎我的盲目、弥合我的尊严,予我沉重的懊悔,施我面对过往的悍勇。在命运反转之门前,裹挟我做出正确的选择。

斯内普的喉结上下滑动,唇瓣掀开又抿紧。他深深看了看邓布利多,拿起杯子转身走向门口,接着在门边停下。

“……对你,是的。对我,不是。它夺走了太多,却又从未给予。”

“冒昧一问,那封信是写给谁的?”此刻他的语调又是那个圆滑惹人厌的教授了。

“一个……从不回信的老朋友。”

斯内普阖上了门,年老者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
若是时光再倒退回50多年前,记忆还未来得及风化,爱还未铸成坚实的围墙,痛苦也就更为深刻。

那时的格林德沃意图掀起“变革”。阿不思了解盖勒特,黑魔王的演讲纯洁得像白雪,下面盖着尸骨。追逐自由仿佛人类的本性,正义是他们的遮羞布。

纽特——邓布利多的得意门生,曾在结束法国之行后与他有一次长谈。满脸雀斑的青年带回来的瓶子吊坠就放在邓布利多的手边。

“他说他想建立一个巫师不需要再躲躲藏藏的新世界。”纽特不安的看向沉默的老师,继续道:“没有更多的战争,充满宽容和爱。由巫师来领导世界,那些麻鸡——我是说麻瓜,也能在巫师的统治下生活。”

“你相信他说的吗?”邓布利多问。

“雅各布很伤心,因为奎妮相信格林德沃,她离开了他。”纽特没有回答,转而谈起他的朋友:“但是莉塔——莉塔留了下来,又离开了。”

“……我很抱歉。”

“你呢?先生,你说过不能对抗格林德沃。只是因为血盟吗?”纽特看向他,像一只散发着珍珠光泽的独角兽。

“格林德沃擅长用言语偷换概念。我认为巫师可以加强与麻瓜的联系,并不是要统治他们,而是为了让我们跟上时代。”邓布利多语气审慎,回避了纽特过于直白的眼神。

“血盟,也许是一个原因。或许更多的原因是我不愿直视自己的黑暗与愚蠢。他的所作所为一直提醒着我,我过去的想法是多么……自私和自负。”

“可你并没有支持他不是吗?”纽特下意识的搓搓手指,不确定的说道。

“不作为亦是帮凶。这些年我渐渐意识到生命的价值并不能以能力去判断,而是以选择为标准。麻瓜与巫师的差别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小。”邓布利多双手撑着窗台,城堡远处的黑湖在夕阳下波光粼粼。

“纽特,爱不能使人分离。使人分离的永远是理念和立场。”

神奇动物学家怔怔的看着他,余晖和薄雾模糊了邓布利多的眉眼,纽特一时间竟不能分辨这句话他是对谁说的。

邓布利多转头看着自己的学生,眼里转瞬而逝的是旧事的余波,很快被燃烧后的灰烬湮灭。

“你的朋友,很遗憾他经历了这些。我会尽快解决血盟的事。”

“不是的,先生。”纽特瑟缩的放下手里的茶杯,反驳邓布利多的观点似乎花费了他过量的胆量:

“我想……理念和立场会变。生与死才是爱不能跨越的界限。”

“何为爱的延续呢?纽特。生与死恰恰不是爱的壁垒,就如莉塔,她对你和你哥哥的爱恐怕永远都会在你们身上体现。”邓布利多看向办公室角落的厄里斯魔镜,一个金发的青年也在镜中回望着他。

“没有任何事物能逃过时间的制裁。爱也是。”

纽特跟随邓布利多的目光,那面高大的镜子就不为人知的伫立在那,他看不见镜面的景象,只能隐约的察觉老师面容上的怀念和悲痛,还有些许难以分明的爱意。

“先生,你在看什么?”

“我在看……湖边的树。”

指针终于回拨到故事的起点。

邓布利多19岁的夏天是在高锥克山谷度过的。回忆铺陈上旧日的昏黄,树荫底下也不能抵挡仲夏的暑热。

阿不思为了难得的休憩时光躲到了鲜有人烟的山坡,他不知道一生的愧疚将从此刻如影随形,亦不知道狂热的爱恋要用余生去消磨。

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,容不得半点差错。阿不思睡眼朦胧间看到了那个青年沙金色的头发,在叶缝漏下的光斑像金箔一般洒在青年的肩膀。

“你好,我是盖勒特。你一定就是阿不思了。”青年顺势坐到他的旁边,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笑意。

“幸会。”阿不思睡眼朦胧的说,浑然不觉灵魂的另一半就在眼前。

然而红发恣意的天才被他的爱人埋葬在那个夏天,正如白发半长的巫师被他的拥簇者埋在了初夏的夜晚。

如果我们要讲述一个故事的起因,那么不论结局的悲喜,我们仍期待它的开始。

因为那是相遇的证明。

 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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